
第二天天没亮,我就拎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布包出了门。
屋里静悄悄的,只有二哥压抑的咳嗽声,和妹妹刻意压低的、却刚好能让我听见的嘟囔。
“走这么急,怕是心早就野了。”
二哥喘着气接话:
“让她走……让她走!咳、白眼狼,留也留不住!”
我脚步没停,反手把那些话关在了门后。
……
火车哐当哐当响了十几个钟头,直到包里带的馍馍都见了底,终于到了地方。
“你在这儿等着,看好行李。”大哥指了指身前的厂房,“我先去厂里报到,办完手续就来接你。”
“嗯。”
我点头把两个大行李袋挪到脚边,自己挨着墙根蹲了下来。
人来人往,周遭的环境与我打着补丁的旧褂子几乎格格不入。
我下意识把脚往里缩了缩,头上却恰巧笼下一片阴影。
“哎哟,这哪儿来的呀?蹲在这儿像个要饭的。”
几个穿着时髦的姑娘说笑着走过。
其中一个忽然停下,拿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,眼睛斜睨着我:
“就是,挡在这儿多碍事,看着就晦气,简直影响厂里的风水。”
“赶紧滚!别脏了我们厂里的招牌。”
“你们……”
我攥紧布包的袋子,嘴唇嗫嚅了两下。
刚想开口反驳,一道清凌凌的嗓音突然闯入:
“工作时间,聚在这里闲聊什么?”
我闻声回头,就见一短发姑娘朝我们过来,眉眼与她的声线同样清冷。
“许……许干事。”
“岗位上的事都做完了?这么有闲心管别人的穿着打扮,我看你们是还嫌厂里不够忙!”
“没,我们这就回去!”
被叫许干事的女人语气严厉,让那几个姑娘头都不敢抬。
待几个人匆匆走后,我急忙扶着墙站起来:
“谢谢您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女人回头看我,语气依旧是方才那样的不近人情,“这里是厂区门口,不是你家玄关,没事不要长时间逗留。”
“不不,我在等人……”我连忙解释。
话音未落,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:“晚宁!”
是大哥。
他快步从厂里出来,结果目光落在我身边人身上时,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诧异。
“许盈?你怎么也在这儿?!”
许盈?
我脑子里“嗡”地一声,猛地看向这个刚才替我解围的冷淡女人。
许盈……这就是大哥后来娶的妻子?
那个上辈子,在新婚第三天就把妹妹赶出家门,让她冻死街头的……嫂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