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子里对五官气运之说最为讲究，眼耳口鼻不能改动，但是眉毛却是可以改变的。

于是描眉师就应运而生，而我娘就是描眉正派最后的传人。

人人都挤破头，捧着大把的钱求我娘描眉改命，王大娘是这中间的牵头人。

娘捏着我的手，轻轻笑了，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。

“画眉，这么多年，娘终于能盼到头了。”

娘柔和的笑容里，却是深不见底的冷意，而这样的笑容我也只见过一次。

在我爹还没死的时候。

太阳一落下，一辆遮的严严实实的轿子就停在我家门边。

两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，推开了我家的篱笆。

我认得，这是钱家的人。

钱母和钱家大女儿钱如月凑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，只见钱如月像是一只木偶一般僵硬地点了点头，接过礼品就进了门。

而这一切，被躲在槐树上的我看的清清楚楚。

其中钱如月的眉毛细如柳叶，延长至太阳穴，显得人十分娇媚却不失稳重。

阳光下，钱如月的眉毛似乎不太听话跳动着，带着眼睛都大了一圈

这可真是一对不可多得的好眉毛，根根分明，而那眉的走向我却格外熟悉。

毕竟，曾经的我，也是有过这样的眉毛的。

又有谁会知道，这种眉毛也是有讲究的。

得从小养起来，且拥有这眉毛的人还得心思至纯至善。

否则，就会变成害人害己的凶眉。

而钱如月眼睛上的眉毛，算算时间，也差不多了。

钱家这次确实带够了诚意，厚厚一沓钱摆在桌子上，比以往来的人都要多的多。

娘本来还想摆摆谱，这时也不太好意思了。

“我知道几年前的事情是我家那儿子做的混账，是我们不对，这不就专门来给你赔罪。听说你几年前伤了脑袋，这孩子也是在那时候怀上的吧。”

钱母一边说，一边扯过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。

我却将注意力转移到钱如月的身上，她铺着极重的香粉，让人呼吸不过来。

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视线，钱如月扯出一个笑，因为笑的突然，那眉毛感觉都要掉下来了。

钱母见状赶紧按着钱如月，一脸为难地看着娘。

娘接过话，“我是前几年孩子她爹死的时候伤了头，忘了好多事，可你这样说，莫不是我们两家之前还有事？。”

钱母愣了愣，似乎没想到娘会问的这么直接，可娘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眉开眼笑。

“不过既然我忘了，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，如今你既然上门道歉，之前的事我们就算两清了。”

一旁的钱如月见状却有了反应，附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道。

“村里人都说你娘爱子如命，如今看来，也就那样，你说，对你会不会像对你那个早死的姐姐一样好呢。”

“毕竟，你可没有你姐姐那一双好眉毛。”

细长的指甲划过我的眉头，似乎下一秒就会狠狠插进我的眼睛。

美人面，毒妇心，莫过于钱如月的样子。

可就这样一个人，却在娘叫她的眨眼间变成那个贤良淑德的钱家大小姐。

“跟我进来吧。”

钱如月扯着脚步走进屋子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。

透过她的眼睛，我竟然看到一个缩小版的她。

浑身是血，眉毛带着眼珠松松垮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