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的老牛半夜会直立站在窗户外。

算命的瞎子说，站立的牛留不得。我娘不信，还把它放进我屋里睡。

只有我知道，这头老牛吃过人肉。它模仿我的一举一动，贪婪地对着我流口水。

......

【哞——哞——】

牛棚传出苍老嘶哑的吼叫，我把切碎的干草倒进石槽里。

幽暗的深处缓缓走出一头牛，这牛老得快死了，脸上的毛都掉光了，裸露出来的黑色皮肤像树根一样干枯起皱。

牛头埋进石槽里咀嚼。突然，它不动了，老牛缓缓抬起头，发红的眼珠子盯着我看了一眼，牛嘴冲着我慢慢张大张开。

这牛好像又长牙了，新长出来的牙尖得像狼牙，后牙槽上卡了一块小石子。

石子卡得很刁钻，我直接伸胳膊到牛嘴里掏。

老牛粗糙的舌头若有若无的舔我的手，牛鼻子里湿润的热气喷在我胳膊上。

我娘今天去给村长家干活了，临走前把牛棚的门锁了，我没有钥匙，压在围墙边踮起脚才勉强摸到那枚石子。

就在我要把石子拿出来的同时，那牛忽然把嘴合上了，一口尖尖的牛牙狠扎下来，我手背上炸开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
就好像有一把菜刀在割我的肉。

我下意识一把拽住了牛舌头，手里的石子狠狠划在牛舌头上。

老牛吃痛，摇晃起脑袋，我趁机把手抽了出来，手背上被咬得直冒血，伤口深可见骨，疼得我龇牙咧嘴。

反应再稍微慢一点，我的右手就没了。

我愤怒的用石子砸躲进牛棚深处的老牛，却震惊地瞪大了眼。

老牛脚底下散落着许多枚石子，和卡在它后牙槽上的那枚石子一模一样。

对上那张光秃秃的牛脸，我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。

这颗石子是老牛故意卡到后牙槽里的，它想引诱我把手伸进去。

而刚才老牛突然咬我的手，绝对不是应激反应。

它是故意的，它想咬断我的手。

我浑身发冷，抄起墙边的锄头，伸进牛圈里就要往老牛身上打，我娘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。

【哞——，哞——】

老牛突然发出凄惨的叫声，蜷缩在牛棚角落里瑟瑟发抖，耷拉出来的舌头还在淌血，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断气了。

而我正抓着锄头站在牛棚边上，一脸凶神恶煞。

我娘两步赶上来，一巴掌打在我后脑勺上，“徐静，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！”

她一把搡开我，着急忙慌的打开牛棚，又哄又劝的把那头老牛扶了出来。

一边心疼的揉着那颗丑陋的牛头，一边冲我吼，“它都这么大岁数了，你还趁我不在家打它，打坏了可咋整，你咋这么不懂事？”

我气得浑身发抖，“娘，它差点把我的手咬断！”

我娘满眼都是哆嗦着直发抖的老牛，头也不回骂了我一句，“小兔崽子，它无缘无故能咬你？我不信。”

她扶着那头老牛就往屋里走，老牛走在她身边，缓缓回过头。

它像人一样得意忘形，冲我张开嘴，满嘴牛牙上还沾着我的血。

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，牛脸上那些横七竖八的皱纹，越来越像是一张不怀好意的狞笑。

我家这头老牛，一直都和别的牛不一样，它有时候就像是个人一样，聪明得叫人心里发麻。

今天这件事，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，直觉告诉我，这头老牛对我怀有深深的恶意。

我娘把老牛安置在我屋里，又找出来一张暖和的新被子铺在地上给老牛睡。

我看得心里不是滋味，“娘，你咋能让它睡我屋里？”

老牛听见我开口说话，吓得直往墙角躲。

我娘指着我破口大骂，“睡你个屋咋了？死丫头赔钱货，要不是你牛爹，你早就被野狼咬死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