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后的第三个月,替我火化尸体的医生接到三个电话。
第一个是我妈妈,她说“你反正都残废了,把眼角膜捐给你弟怎么了?你弟还有大好年华,你能不能懂点事?”
第二个是我姐的,她说“家里怎么出了你这个自私鬼!你就算真患了癌,就不能捐了眼角膜再治吗!”
最后一个是我未婚妻的,她说“我真是瞎了眼才喜欢过你这样的人!快滚过来给你弟捐眼角膜,你弟身体本来就不好,你非要气哭他你才开心吗?”
她们不知道,我已经把眼角膜捐给了弟弟。
我不会再惹她们生气了,她们应该会开心了吧?
......
死前最后一刻,脑海回荡着妈妈刺耳的尖叫,她说,“别装了?还癌症?你就是个讨债鬼,整天就知道抢你弟弟的,要死死一边去。”
医生难看的把手机挪远,眼睛赤红。
他下意识想替我说上几句,可妈妈早已将电话挂断。
眼角掉下一颗泪珠,我闭上眼睛,灵魂飞出体外。
这是我从小便知道的事情,我欠了弟弟一条命,是个罪人。
可再大的过错我也是他们的儿子,怎么能死都不来看一眼呢?
心口猛的一颤,巨大的酸楚和痛苦萦绕在脑海,激的我双腿跪地。
爸妈与我相隔甚远,但是死亡赋予了我新的能力。
我听到挂断电话后,妈妈生气的砸掉手中的苹果。
“贱种就是贱种,整天就知道装病吸引注意力,还癌症?他的戏怎么就那么多!”
“知道他什么德行就好,别在喃喃面前提起,他眼睛不好,还要替那个畜生担忧?!”
爸爸在一旁附和,眼皮都不带眨。
他们把我的死当做演戏,认为一切都是我争宠的手段,肆无忌惮辱骂我。
可我真的死了,死的那么痛苦,死后还无人收尸!
谢喃正站在门口,他听到了这些话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。
心口酸涩无比,我怔在原地,再下一秒,眼前的场景变换。
谢喃正在给妈妈揉肩,空洞的双眼蓄满泪珠。
”妈,哥怎么还不回来?他是不是生我气了,我不要他的眼角膜,我只是想他了!”
他看起来柔弱无助,妈妈气的拿出手机不断拨打。
但这次,没有人接听,爸爸急的团团转,手里的烟筒击打地面。
“真是作孽,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,明知道弟弟身体不好,还玩这一出!”
“好了,你可是妈妈的心肝宝贝,再哭对眼睛不好!妈妈会心疼的!”
他们手忙脚乱的给谢喃擦泪,一句句心肝击溃我的心房。
上一次这么喊他,还是在车祸后。
谢喃因为剧烈的撞击失去光明,爸爸举起烟筒捶打在我身上,鲜血流了一地。
他们骂我。
杂种,白眼狼,恶心玩意,就知道用些烂招祸害你弟,他现在眼睛瞎了,你满意了吗?
我想摇头,想反驳不是我干的,可我太疼了,只能瑟缩住身体,连哭都没有力气。
看我没有反驳,妈妈一脚接一脚踹在我身上。
“喃喃,我的儿啊,我的心肝,妈妈这就杀了这个畜生给你报仇,你等着!”
她的力道之重,我丝毫不怀疑,她是真的想杀我。
因为我一条烂命,是个不该出生的贱种,怎配与她的心肝争。
可是妈妈,我也是你的孩子啊,为什么就不能爱我一点,不爱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