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妻子有个早死的竹马。
我们做了二十年的夫妻,死后双双重生,回到青梅竹马的那天。
也是我被困火海的那天。
这一次,作为消防队长的她没有像前世那样亲自冲进火海救我。
而是拿起车钥匙,头也不回的去救她的竹马。
我和虞挽宁做了二十年的夫妻,五十岁那年,她得了癌症。
她对我说:“孟书远,我们离婚吧。”
我错愕的看着她,她却不愿意再看我一眼。
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虞挽宁,她依旧像我记忆中那样漂亮,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。
她安静的躺在那里,呼吸浅浅。
她额头的头发有些凌乱,我伸手整理了一下。
收回手的时候,忽然在枕头底下发现一张照片。
是一张合照。
泛黄陈旧的照片上,虞挽宁留着齐腰长发,眉眼弯弯的看着身边的男生,男生的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腰上。
她看这个男生的眼神里,是我二十年来不曾看到的爱意。
我能透过这张泛黄的照片,窥探年少时的虞挽宁鲜活,意气风发的样子。
她充满爱意的眼神,从旧时光里肆无忌惮的冲出来,携着利刃,割伤我的眼睛,捅进我心口。
“他是阿年。”
虞挽宁的声音响起。
她醒了,呼吸微弱,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,期待,喜悦,忐忑……唯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。
她没有再解释什么,只是朝我伸出手。
我下意识的将手递过去——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握住我的手,而是拿过我手中的照片,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口。
我看着在病床上虚弱的虞挽宁,只觉得心疼得无法呼吸。
她对我来说,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,任何东西都无法击垮她,可她在病情的折磨下,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,没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样子。
病房陷入沉默,直到我们的女儿虞思念出现,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思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。
从随身携带的包取出一份文件,交给我——
是一份离婚协议书。
我呼吸一滞。
虞挽宁虚弱的开口:“书远,我们离婚吧。”
“我很后悔救了你……我要死了,你就让我恢复单身,不然我的阿年……会生气的。”
我心中的悲痛,像是被人摁下暂停键,眼泪和鼻涕狼狈的停留在我的脸上。
我错愕的看着虞挽宁。
“什么意思?”
过了很久,我终于问出口。
可是虞挽宁已经没法回答我了,只是用渴望的目光看着我,哀求我。
身边的思念再也忍不住,用力的擦着脸上的泪水:“爸,您就签了离婚协议书吧——让妈妈安心的走吧。”
最终我还是签了字。
在最后一个字写完的瞬间,虞挽宁闭上眼,嘴角还带着笑意。
那张合照。
照片上的男生,虞挽宁口中的阿年,还有那份虞挽宁死都要我签下的离婚协议,就这样糊涂的停在虞挽宁死的片刻。
直到思念抱着虞挽宁的骨灰盒离开。
我叫住她:“你把你妈的骨灰盒带去哪里?”
思念红着眼:“妈妈的遗愿是和苏年叔叔合葬,二十年前,她为了救你,而错过了苏年叔叔的求救信息。”
“她痛苦了二十年。”
“如今人死灯灭,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遗愿。”
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,无力的靠在墙上,看着思念离去的背影。
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,虞思念。
思念。
苏年。
原来苏年这个人,这个名字,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出现在我的生活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