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宋清辞再次恢复意识时,映入眼帘的,是郊区医院的天花板。
“你醒了?”
医生站在床边,翻看着手中的病历。
“冻伤很严重,局部组织差点坏死。再晚一点送来,恐怕就需要截肢了。”
“现在情况暂时稳定,但需要静养。一周后记得来复查。”
宋清辞动了动干裂的嘴唇,声音沙哑:
“一周后……我可能不会来了。”
“因为……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。”
话音刚落,门口的厉泽川几乎是冲了进来,脸上带着慌乱:
“清辞,你要去哪?!”
宋清辞看着他紧张的样子,扯出一个虚弱的笑,语气平淡:
“只是……跟朋友出去散散心而已。厉大法医,你这么紧张做什么?”
听到只是散心,厉泽川紧绷的神色,松懈了几分。
他走到床边,语气带着惯有的掌控感:
“最近外面很乱,抵制你的人很多,很不安全。清辞你就听话,好好在医院待着,哪里都不要去。”
宋清辞看着他这幅担忧的模样,在心里冷笑。
厉泽川啊厉泽川。
你一边为了沈梦娇,亲手将我推入地狱,毁我至亲,断我生路。
一边又在这里,装作一副在乎我死活的样子。
厉泽川,你究竟是怎么想的?
就在这时,病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。
“宋清辞就在里面!”
“快!镜头对准!”
不知谁暴露了位置,一群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猛地涌进了病房。
摄像机上的红灯闪烁着,显示着正在直播。
不等宋清辞反应过来,为首的记者直接将话筒怼到她面前,问题尖锐刻薄:
“宋清辞小姐,请问你为什么要一再诬陷沈梦娇小姐?是因为嫉妒她人气比你高,抢了你的资源吗?”
“对于你弟弟宋清煜因你而羞愧自杀的行为,你内心是否感到愧疚?”
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质问,宋清辞缓过神来,深吸一口气。
积压了太久的冤屈和愤怒,在胸腔里翻涌。
就在她张开口,准备不顾一切,将所有真相公之于众之时——
一个声音猛地打断了她。
厉泽川上前一步,不着痕迹地将宋清辞挡在身后半个身位。
面对着镜头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无奈:
“我是宋清辞是丈夫,清辞她……当然愧疚!”
“她……正是因为做了对不起的事,内心备受煎熬,深感对不住家人和公众的期待,情绪崩溃,才住院治疗的。”
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,而不是无端的指责和追问。请大家给她一点空间,好吗?”
寥寥数语,逻辑缜密。
在镜头前,完成了一场完美的舆论绞杀。
宋清辞气得浑身发抖,还想开口辩解。
但就在这时,记者群中忽然有人惊呼一声。
“这……这不是厉泽川厉法医吗?!”
“那个破获了好几起大案,号称铁面无私的首席法医!”
“原来他是宋清辞的丈夫!最亲近的人说的话,肯定假不了!”
与此同时,另一个记者看着手机屏幕,兴奋地大喊:
“直播间人数破十万了!还在涨!大家都在痛骂宋清辞呢!”
刹那间,所有镜头和闪光灯,如同蝗虫般照宋清辞苍白绝望的脸上。
“啊!!!”
积压的所有冤屈、愤怒和悲痛,在这一刻轰然爆发。
宋清辞猛地抓起枕头,狠狠砸向那些冰冷的镜头。
“滚!都给我滚出去!!!”
厉泽川见状立刻上前,用一种看似保护,实则禁锢的姿态,将她半圈在怀里。
对着记者们歉意地挥挥手:
“大家都看到了,我妻子情绪非常不稳定,需要绝对安静。请各位先离开吧,拜托了。”
记者们得到了足够劲爆的“真相”,心满意足,如同潮水般退去。
病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。
宋清猛地挣脱开厉泽川的怀抱,抬起红几乎滴血的眼睛。
一字一句,字字泣血:
“为什么……厉泽川…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!”
厉泽川避开她的目光,整理了一下袖口。
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:
“我不能让事情败露,影响到……梦娇。”
“梦娇……又是沈梦娇!!”
宋清辞忽然笑了,眼泪却大滴大滴汹涌而出。
“我才是你的妻子!和你同床共枕三年的人是我!!”
“为什么?!你为什么永远向着外人!沈梦娇她杀了我妈妈!害死了我弟弟!她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!而你,你这个口口声声维护法律尊严的首席法医,你在做什么?!你在帮她毁尸灭迹!你在帮她颠倒黑白!你在帮着她,把我,把你的结发妻子,往死里逼!!”
“厉泽川!你的原则呢?!你的正义呢?!都被狗吃了吗?!你看着我!看着我这双眼睛告诉我!到底为什么?!难道我们这三年的夫妻情分,在你心里就真的一文不值吗?!难道你对我,就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真情吗?!”
她的质问,如同最锋利的匕首,一刀一刀,也刺向了厉泽川。
厉泽川低头,薄唇紧抿,没有说话。
良久,久到宋清辞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,他终于抬起了头,声音低沉:
“……对不起。我忘不掉她。”
一句话,轻飘飘的几个字。
彻底宣判了宋清辞这三年婚姻的,死刑。
宋清辞感到所有的力气,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。
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,指向门口:
“厉泽川……”
“你也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