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后的第二天,本应该充满书声琅琅的山村教室鸦雀无声。
学生们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本,有的时候还会用小手撑着脑袋,望着门口发呆。
我知道,他们在等我来上课。
可我那群淳朴善良的学生们不会知道——
我再也不会回来给他们上课了。
三年级二班的异常被校长发现,他让同学们开始练字,独自一人走出门外,企图拨通我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长时间的忙音,让校长不由得小声嘀咕:
“这小谢平时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,怎么还没来上课呢?”
可校长没有多想,他以为我是睡过了,一路走到我的小家。
那是一间不大的房子,却是我从小到大住的地方。
我不够幸运,所以是鸠占鹊巢的鹊。
但我又很幸运,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奶奶。
她会在我受欺负的时候心疼地抱着我,颤巍巍地拄着拐杖,一家家地替我讨回公道。
当那些熊孩子的家长叫嚣着我是个坏孩子的时候,奶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揍我,而是坚定地说:
“我家孩子的品性,我很清楚!”
可那么疼爱我的奶奶,当得知我不是她的亲孙子时,毫不犹豫地让谢家人把我带走。
奶奶说,我不属于这里。
可是,她根本不知道,我也不属于谢家。
起初我恨她,恨她那么果断地不要我。
可等我在大城市看到只有在课本上才能见到的风景时,我这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么迫切地想要谢家人带我走。
这个跛脚老太太从未走出大山,可她想让她的孙子走出去。
只是我明白得太晚太晚。
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,在我高考结束不久因脑梗去世。
那个一心念着我的奶奶,被装进小小的盒子里。
我默默忍受谢家人的漠视与偏心,只不过是为了让这个心心念念着我的奶奶放心。
我想告诉她,我在城里过得很好,在谢家过得很好。
那样,她就可以为我少操点心,也不用为了学费早起贪黑地割猪草。
可她去世了,我唯一的牵挂没了。
和谢家断绝关系,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