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打车,而是选择步行。
回到家时,天已经擦黑。
我站在玄关处,看着鞋柜上我们的合照。
那是三年前在海南拍的,林安夏笑得那么开心,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。
而现在,那些星星都落在了别人身上。
我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种无力感。
我瘫在沙发上,手机突然震动,是林安夏发来的消息:
“检查做完了,周靳没事,就是有点低血糖。”
我盯着屏幕,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,最终只回了一个“嗯”。
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跳出来:
“晚上一起吃饭吧,老地方。”
我本该拒绝的。
可当手机再次亮起,看到“我订了你最爱的靠窗位置”时,心脏还是不争气地软了一块。
七年的习惯真是可怕。
我又想,万一她这次真的知道错了,想悔改了呢?
我带着最后几分希望赴约。
餐厅还是那家意大利餐厅,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。
她今天特意化了妆,穿着我送她的那条红裙子。
搅动面前的奶油蘑菇汤时,一如从前温婉:
“今天的事……是我太着急了。”
我切着牛排,没说话。
“但你也知道,周靳他还年轻,很多事都不懂。而且万一真有什么事……”
刀叉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。
我木然地抬起头:“林安夏,我们能不能,就这一顿饭,不提他?”
林安夏愣了一下,随即笑着点头:“好。”
气氛终于缓和了些。
我们聊起下周要上映的电影,聊起科室新来的主任,甚至聊到了当年在学校时的糗事。
有那么几个瞬间,我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。
直到——
“你吃快一点。”林安夏突然催促。
“怎么了?”
她低头看了眼手机:
“周靳说想吃这家的提拉米苏,我给他打包一份带回去。”
我的叉子掉在了盘子上。
“你认真的?”
林安夏已经抬手叫服务员:“对啊,他今天不是不舒服嘛,就当是安慰他。”
“那我们呢……”我的声音开始发抖,“林安夏,今天是我们本该领证的日子,你为了他又一次耽搁了。”
“现在咱们两个心平气和坐在这里吃顿饭,你满脑子想的还是给他带吃的?!”
我不受控的语气让林安夏有些不悦,她皱起眉:
“你又在闹什么?他一个病人,想吃点甜食怎么了?”
“病人?”我冷笑,“检查报告你不是发给我了吗?各项指标比我都健康!”
“陈骁霆!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?一块蛋糕而已!”
林安夏猛地站起来,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
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,服务员尴尬地站在一旁,手里还拿着打包盒。
我顾不上什么颜面,这么多年的委屈急需一个宣泄口。
我也腾地站起身,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人:
“小心眼?过去七年,我记着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,记得你每个月哪天会痛经,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!”
“而你呢?你连我对草莓过敏都记不住。”
林安夏的脸色变得煞白:
“你……你翻旧账是不是?”
“上周你给他送宵夜,上个月你翘班陪他过生日,以后你还有多少个理由要给我?”
林安夏眼神躲闪,似乎是受不了周遭人的围观,一把抓起座位上的包:
“我真是受够你了!跟一个病人斤斤计较,你还是不是男人?”
她转身就走,临走时还没忘记拿走那份提拉米苏。
我站在原地,看着桌上没吃完的牛排。
七分熟,撒黑胡椒,是她最爱吃的口味。
服务员小心翼翼地问:“先生…还要打包吗?”
我摇摇头,掏出钱包。
“不用了。”
回家的路上,夜风吹得我眼睛发涩。
昏暗的路灯下,周靳朋友圈发的照片格外刺眼。
他的病床上摆着提拉米苏,配文是:
“谢谢夏夏姐,最好吃的安慰奖~”
下面林安夏回了个笑脸。
我把手机塞回口袋,突然觉得很累。
99次,又或许远不止99次。
但不管怎样,也许我们都该到此为止了。